【GGAD】玫瑰花蕾
Summary：1899年夏天，戈德里克山谷，阿不思心口悄然长出一苞玫瑰花蕾。
CP：GGAD
字数：4080
战败后，漫长的高塔生涯中，格林德沃只有两件事可做。
其一，期待一只来自霍格沃茨的猫头鹰；其二，回顾过往。
最初，他想要知道自己为何会失败。是因为阿不思吗？阿不思·邓布利多，世界上最伟大的白巫师，格林德沃唯一承认的对手，轻松地走过了曾经烧死无数傲罗的蓝火。而在前一刻，格林德沃还在迟疑——多可笑，他竟然会为此迟疑——是否应为阿不思打开一道缺口。他尊敬阿不思，认为两人之间应该有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斗。同时，他不希望看到火焰烧灼阿不思的皮肤。或者说，比起不希望阿不思在此刻受伤，让黑魔王在接下来的决斗中胜之不武，格林德沃更不希望看到阿不思背弃他们当初的理想——虽然邓布利多躲藏在霍格沃茨那么多年，在欧洲被圣徒占据之后，仍旧不愿睁眼面对一切。
他尚在思索，邓布利多已经向他走来。蓝色的火焰在两人周围燃烧，从阿不思的鬓角窜过，温柔地笼罩着优雅的英国绅士。有一刹那，格林德沃为此欣慰。他甚至特地去留意周围人的神情。其实没有太多人在，只有邓布利多最喜爱的那个学生——“最喜爱”的，格林德沃为此皱眉——纽特·斯卡曼德，还有几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。他们怔怔望着白巫师的背影，脸上带着诧异、不知所措。格林德沃看着邓布利多走到自己身边，像是他在过往数十年中期待的那样。在1899年的夏天，他与亲爱的阿尔在溪边散步。他倾听着阿不思的苦闷，与阿不思一起谈论魔法、谈论巫师们未来的道路。两个天才在山谷中相遇了，他想让阿不思与自己一同离开，可是失败——格林德沃还年轻，甚至太年少。他在魔法上造诣很高，在爱情上也不遑多让。他为阿不思而炫目，而阿不思也为他着迷。他以为自己找到了自己的灵魂伴侣，圣徒的第二个主人，但阿不思总会犹豫、踌躇，放不下家里的累赘。
格林德沃曾经为此妥协。但在阿莉安娜倒下的时候，一切都结束了。
1899年，格林德沃离开山谷。他哀叹自己失去了爱人、失去了合作者。他心慌意乱，仓皇离开，没有去看阿不思眼中的悲痛。等到年长一些，盖勒特·格林德沃心中浮起一个问题：“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，而是留下来，与阿尔一同面对一切。到现在，他是否依然在我身边？”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，一如旁人不曾知道，黑魔王与白巫师也有过惺惺相惜的少年时代。
于是，那场决斗的最后，旁人得出结论：“邓布利多能穿过蓝火，是因为他是当代最厉害的巫师，即便是黑魔王也无法对他构成威胁。”
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。
这是格林德沃与邓布利多两人之间的秘密，很多年前，他们还是少年，一起漫步在夏日的山谷。傍晚的微风吹来，吹乱阿不思的红发。两人在夜风、在花香中接吻。日后，他们的名字被一起写在魔法史上。人们会知道他们之间的决斗，会知道这场决斗的结果，会谈论这场决斗中两人表现出的能力、天赋。可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，1899年，邓布利多曾亲吻格林德沃。他们在溪畔、在树下热切地含住对方的唇，用魔法解开对方的扣子。他们情迷意乱时，有一苞玫瑰花蕾，悄然从阿不思·邓布利多心口长出。
最初的时候，阿不思以为那是爱情的声音。可后来，时光愈长，他终于知道，那是自己一生的愧疚、遗憾。他得到了两个月的快乐，并终身为此受惩。
被囚的第十年，格林德沃仍然没等到邓布利多的探视。他提笔，想要给邓布利多写信，想要问出自己心底埋藏多年的问题。
如果在1899年，他留下了，一切真的会有不同吗？
写信的那一晚，格林德沃梦到十八岁的阿不思。
在梦里，格林德沃回到过去，走在早已陌生的山谷中，脚下是一片绿茵。他走了很久，听到少年人的谈话声。有人亲昵地喊：“阿尔，阿尔，我们来试试。”
他走过几棵树，走过一小片草坪。他悄无声息，停留在阴影处，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少年。年长后，他的头发渐渐褪色，不再是少年时代那样如骄阳般的灿金。但十六岁的盖勒特·格林德沃一头金发，喜爱魔法，野心勃勃。他与阿不思·邓布利多肩并肩，两人的肩膀挨在一起，双腿也并在一处。他们腿上是一本羊皮卷，上面有复杂深奥的咒文。各色流光在他们的魔杖尖端流转，盖勒特兴奋地转头：“你看，我们可以做到这个！”
阿不思跟着笑起来，眉眼间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意气风发。与盖勒特在一起时，他可以短暂地忘掉自己家中情况，一心沉浸在魔法——还有爱情当中。
格林德沃站在树荫下，看着两个年轻人忘我地亲吻彼此。起初，他们仅仅是对视。然后越来越近、越来越近，空气中都带上爱情的甜蜜气息。来自1955年的囚犯冷漠地注视着一切，看着红发少年被压倒在草地上，热情地揽住金发少年的脖颈。两个初尝情欲的小家伙，一有机会，就天雷勾动地火——
可这一次，他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，就听到山羊的咩声。阿不思面上的沉醉被打破了，他睁大眼睛，推一推自己身上的盖勒特。盖勒特不满地皱眉，格林德沃看到这一幕，唇角带出一个讽刺的笑容。在这个年纪，他恼怒于阿不思的犹豫，又自负于自己对阿不思的重要性。他不止一次想要杀死那个山羊小子，可阿不思并不知道。阿不思甚至会向弟弟介绍盖勒特，说这是他的朋友。阿不福思则抬一抬下巴，问起家中的阿莉安娜，像是某种反击。红发少年夹在情人与弟弟之间，焦头烂额。可即便如此，看到盖勒特时，他脸上还是会带出那种热恋中才会出现的笑容。
这场梦比格林德沃以为的要长一些。
他看着年轻时的自己与阿不思一起离开。天黑了，满天繁星在夜幕中亮起。盖勒特时常在晚上敲响阿不思的窗子，而今晚，似乎是一个例外。
格林德沃从窗子上收回视线，看向坐在桌子上，捧着一本大部头的阿不思。他年少的、已经品尝过人世沧桑的爱人，他后来的对手。日子太久，格林德沃不记得这一夜是哪一天，不记得自己为何没有来寻找亲爱的阿尔，不记得两人是否已经结成那个影响了他们一生的契约。
但格林德沃意识到：“我思念此刻的阿不思。”
他迈开步子，往邓布利多身侧走去。
纽蒙迦德中的囚徒从阴影中出现，每走一步，就年轻一些。他以为自己会变成十六岁的盖尔，但直到格林德沃停下脚步，而阿不思抬头看他，他仍旧只有四十余岁。
他穿着黑色长褛，颈上系着白色丝巾，胸口别了一只银瓶。
他步伐优雅，像是回到当初，阿不思·邓布利多还没有后来的成就，而他伟大的事业刚刚开始不久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他从美国魔法部逃离，找到克雷登斯。他仍旧期待着阿不思的加入，一如此前、此后的二十年。
坐在桌面上的少年抬头，看到他。红发少年下意识拿起魔杖，对准格林德沃。这样警惕、充满防备心，而不像多年以后，两人终于再见时，邓布利多的从容、镇静。
对于这样的阿不思，格林德沃有怀念，也有怜惜。他又想起白日里自己的信，如果当初，他不是十六岁，而是二十六、三十六岁，他足够成熟，有更好的方式处理阿不思家里的问题，一切又会如何？
十六岁，盖勒特离开戈德里克山谷，他慌乱又犹豫，还夹杂着一丝伤心。他难过于阿不思不愿意与自己离开，阿莉安娜不在了，阿尔大约要与他决裂——盖勒特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结果。他又有些赌气，觉得天地宽广，他总会找到其他人，与自己一同实现野心。但兜兜转转，许多年过去，能够理解他、能够和他并肩站立的人，始终只有阿不思·邓布利多。
“你是谁？”梦中的少年这样询问。
格林德沃注视着他，像是在注视自己的梦想。The Great Good，The Great Dumbledore，他的阿不思，他的阿尔。他少年时代的期许，他一生的欲念。
他抬手，压下少年的魔杖，用自己四十余岁时的姿态，轻易地引诱了眼前那少年。
阿不思为格林德沃描述中的美好未来睁大眼睛，沉迷不已。格林德沃亲吻十八岁的阿不思，比十六岁的自己更加耐心，更富技巧。阿不思在他怀中颤抖，问：“盖尔，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吗？”
格林德沃回答：“当然，我的阿尔。我们一起实现了理想。保密法已经不在了，阿莉安娜能够自由地生活在阳光下。”
阿不思满足地靠在他怀里。这一刻，格林德沃似乎听到花苞绽放的声音。一瞬间，十分微弱，令人心折。
他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的幻听。毕竟阿不思乖巧而热情，甜蜜而淫荡，就这样躺在他的怀抱中，星与月光照耀着这一切。这是格林德沃十年来做过的最美的梦，在高塔上过了十年的人有资格享受当下。于是，曾经的黑魔王抛却心中的疑惑，又吻上年少的情人。
他以为这就是这个梦境的终点。
可画面一转，到了一片寂静黑暗中。有一丝微光，从窗子透出。浅淡地血腥气浮在空气里，格林德沃站在阴暗处，看着身前的两个少年。
他们一起拿出魔杖，划破手掌，结下血盟。这是他们最相爱的时刻，连格林德沃的野心都为这一刻让步——他在阿不思之后闭眼，而在那短短一瞬中，年轻的盖勒特看到很多。
他看到飞机的轰鸣，麻瓜的哭泣，还有硝烟战火。
他看到太阳陨落，地面上的麻瓜被瞬间烧成灰烬。
他看到巫师的未来，看到自己率领圣徒们战斗、杀戮——最后，他看到阿不思穿过蓝火，走向自己。蓝火温柔地缠绕在阿不思周围，和他们年少时一样亲密无间。
格林德沃恍然回忆起，就是在这一刻，十六岁的盖勒特下定决心。既然到了四十年后，阿不思仍然站在他身边。那此时此刻，他们一起带走阿莉安娜，走上事业的开端，也是不错的选择。
晨光照进纽蒙迦德，格林德沃在这一刻苏醒。
他环视四周，看到自己昨夜写的那一封信。他长久沉思，犹自陷在自己的梦境之中。他太久、太久没有见过十八岁的阿不思·邓布利多，可在梦里，他从阿尔面上看到了幸福与满足。
离阿莉安娜倒下至今，已经过去五十余年。他曾经以为那两个月是自己一生中最不值一提的时刻，黑魔王怎么会有沉溺于爱情的时候？他反省着自己的失败，一遍遍推演自己当初如果在哪一刻做出不同的选择，今日情形又会如何。这样的“反省”，一直追溯到1899年，他从山谷中离开的一刻。
他曾经迫切地想要知道结果。但在今日，格林德沃从年少时的梦境中醒来，忽然发觉，自己似乎——似乎永远地错过了什么。
他以为爱情微不足道，但他年少时或许也曾听到过爱情开始时的细微声响。
囚犯抬手，用烛火烧去写好的信件。他想：“我可以再等一等，等阿尔先给我写信。”他收回手，掌心贴合着自己的心口。
格林德沃闭眼，陷入漫长的回忆。
他曾经预言过许多事。譬如麻瓜之间的战争，这群野心勃勃、惯于争权夺势的生物终将威胁到巫师们的生活。事实证明，他是对的。
他也曾看到过白发苍苍的自己，在高塔上，用读一封署名为阿不思·邓布利多的信。
玫瑰花蕾早已绽放，花刺在阿不思心口戳出血淋淋的伤痕。阿不思需要更长时间来休养伤口。
而格林德沃终会等到这一天。
F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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